这样的人大概率是初次行凶，心里还保留着人性，对死者怀有愧疚，这从他折断苇草盖住被害人的尸体上能看出来。
所以他让媒体尽可能多的报道死者信息，放出下葬地，并极尽所能渲染一个失去孩子的家庭陷入怎样的悲剧……凶手看到这些信息，可能会去墓地忏悔，所以他带人蹲守在那里，一蹲就是大半个月，直到李指南忽然出现。
错抓他回来不能怪任何人，谁看见这样一个深夜出现在墓地，还恰好坐在被害人墓碑旁忏悔的家伙不会感到奇怪呢？
“你去墓地做什么？”宋楷羲忽然出声，质问的语调中不免带着懊悔。
“随便走走。”
“去墓地走走？”
“我什么人也没招惹，警察叔叔。”李指南针锋相对，嘲弄地补充道，“如果你们没有抓我的话，我也没惹麻烦。”
宋楷羲腮边搏动了一阵，牙齿咬的很紧，长时间的加班和缺觉让他的好脾气快要死绝了。
“案子你也清楚了，说说你的想法。”老刑警抬手，示意宋楷羲耐心坐下，这话是对着李指南说的，“喝点什么？自己倒。”
李指南抬眼看着主审，气声轻笑，双手动了动，从镣铐里挣出来，两指间捏着一根拆开来的回形针丝，不知道什么时候捅开了锁扣。
手铐落在小桌板上哗啦作响，李指南悠闲地活动手腕，起身走向审问桌，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。
“如果我是凶手。”李指南站在主审的对面，居高临下，吹出一口咖啡味的热气，“我不会去墓地，那里什么也没有，什么也不存在。”
“那里——”
“那里只有廉价的同情。我没有同情。”李指南漆黑的，空洞的眼睛看着右上方，他在思考，“我可能会去芦苇地，去你们发现她的地方，等事情过去……我就到那儿去……”
血液加速流动，一种令人激动的紧张从下腹升到头顶，他打了个抖。
宋楷羲保持着平静的表情，“你去做什么？”
李指南却像完全代入凶手一角，感到兴奋似的，漂亮的脸上泛起薄红，并不说话，喝光了咖啡忽然问，“你们有摄影师么？让我见见他。”
没人知道李指南跟摄影师说了什么。
3个月后，宋楷羲收到一张照片，警队正在解封案发现场，镜头却对准了观望的人群，在他们背后，一栋有些遥远的烂尾楼顶层，一名穿着蓝色运动服的男人正掩藏在承重柱背后，冲着发现尸体的地方，半褪了裤子打手枪。
为结案加班到夜里，又与往日不同，宋楷羲踏出警局，感到浑身轻松，在门口遇到个熟悉的人，上前看两眼，惊奇道，“你怎么在这儿？”